養生壺落灰、餅干堆成山：老年人的“網購癮”背后藏著啥？
2025-06-11 北京日報客戶端 點擊：次
“6·18”臨近，年輕人(ren)忍不(bu)住(zhu)“買買買”的同時(shi)，也有不(bu)少老年人(ren)，悄(qiao)悄(qiao)培養了自(zi)己的網購技能，手指輕輕一點，各種商品就被送上了門。
網購打開了老年人的新世界，不(bu)(bu)過有些老人對購物(wu)的興趣，似乎超出正常限(xian)度——其(qi)實(shi)什么都不(bu)(bu)缺，卻喜歡給自己(ji)“洗腦”尋找(zhao)購物(wu)理(li)由。動輒一(yi)買一(yi)大堆，日(ri)常根本消耗不(bu)(bu)完(wan)。或者貪圖便宜(yi)，專盯一(yi)些“沒(mei)名沒(mei)姓”質量堪憂的商品。事實(shi)上，老人購物(wu)行(xing)為的背(bei)后可能隱藏著填補日(ri)常空(kong)白、滿(man)足(zu)社交(jiao)需求(qiu)、實(shi)現自我掌(zhang)控(kong)等(deng)諸(zhu)多(duo)緣由，與(yu)其(qi)溝(gou)通時不(bu)(bu)妨講究些“策(ce)略”。
現象——
網購“老頑童”善于創造“不存在的需求”
當(dang)看到自家門外又出現了(le)幾個灰撲(pu)撲(pu)的“不明(ming)快(kuai)遞”時，方卓意(yi)識到，這肯定又是(shi)80多歲老(lao)媽網購的戰果。“不知道里面會是(shi)什么，蘿卜、西紅柿，還是(shi)大(da)蒜(suan)？”
這樣(yang)的(de)(de)“驚喜”，幾乎每隔(ge)三(san)五天，就會(hui)出現在(zai)方卓家門口。不(bu)但給女兒(er)買，老人自己更得來一份兒(er)。問(wen)題是她用的(de)(de)網購平臺，買菜(cai)都是5斤起，價格(ge)雖然不(bu)貴，但根本就吃不(bu)完，很(hen)多菜(cai)的(de)(de)質量還不(bu)過關，大部分都以進入垃圾桶(tong)而告終。
事實上，附(fu)近的(de)菜場(chang)不止(zhi)一(yi)(yi)個，走(zou)路就能到，母親的(de)腿腳(jiao)也(ye)還好，就是沉(chen)迷于在網(wang)上買東西的(de)感覺(jue)。網(wang)購(gou)四五年(nian)來，老人所住的(de)一(yi)(yi)處原本開闊舒朗的(de)三(san)居(ju)室，變得愈發豐(feng)滿(man)。“不至于像極(ji)端囤積癖那樣無處下腳(jiao)，但也(ye)有將近一(yi)(yi)半的(de)空間(jian)堆滿(man)了(le)東西，猶如倉庫(ku)一(yi)(yi)般。”
在劉志宇眼中(zhong)，81歲(sui)的(de)(de)岳(yue)父就像個(ge)“老頑(wan)童(tong)”，裝了購物軟件后看(kan)什么都覺得新(xin)鮮，并(bing)且很善(shan)于(yu)給自己創造“不存在的(de)(de)需(xu)求”。前段時(shi)間(jian)老人桌上出(chu)現了一臺(tai)小巧的(de)(de)養生(sheng)壺，“說是可以(yi)煮(zhu)各(ge)種茶(cha)，但(dan)他(ta)平時(shi)明明連水都不怎么喝，用了兩(liang)三(san)周(zhou)，也(ye)就擱那兒了。”
老(lao)人(ren)(ren)買(mai)東西頻率(lv)高(gao)、分量(liang)大，家里阿(a)姨常(chang)打“小報告”，說老(lao)人(ren)(ren)買(mai)的東西可多(duo)(duo)了。“每(mei)周末去看望，門口都得三五個快(kuai)遞，都不敢揣測他每(mei)月(yue)要花多(duo)(duo)少(shao)錢(qian)。”
劉志宇(yu)舉例(li)，老人想吃餅干(gan)，每(mei)種(zhong)一買(mai)就三五斤，發現不(bu)好(hao)(hao)吃就換一種(zhong)，大箱子里(li)堆滿了(le)不(bu)同的(de)(de)餅干(gan)。想買(mai)洗衣液，5升裝的(de)(de)一口氣買(mai)12桶，因為這樣均價最低(di)。快遞不(bu)給運上(shang)樓，自(zi)己(ji)只(zhi)好(hao)(hao)來回跑了(le)好(hao)(hao)幾趟，累得一身(shen)是汗(han)。花(hua)十(shi)幾元買(mai)把放大鏡，過(guo)段時間發現降(jiang)價了(le)，再買(mai)一把，還有更便宜的(de)(de)就再買(mai)一把……
共性——
價格要便宜決策自己定
各家情況雖(sui)存在(zai)差別(bie)，有趣的(de)是，不(bu)同程度“購物上癮”的(de)老人，卻不(bu)約而同有些相似之處。首先，受他們青(qing)睞的(de)購物平(ping)臺，在(zai)操作上尤(you)其是支(zhi)付環節要足夠簡單(dan)。更重要的(de)是，價格一定要便宜(yi)。不(bu)少子女曾(ceng)給老人推薦過有品(pin)牌保障的(de)平(ping)臺，但老人表示“用不(bu)慣”，逐漸轉(zhuan)向低價商(shang)品(pin)眾多的(de)一兩個(ge)平(ping)臺。
“我(wo)媽網購最(zui)大(da)的特點(dian)就是貪便宜，6塊錢一(yi)頂的帽(mao)子，一(yi)口氣(qi)買5頂，各種廉價的小首飾(shi)也(ye)很愛買……”周琳稱，目前由(you)她每月給母親的微信里轉錢，從開始的500元提升(sheng)到1000元。“整體進度是加快的，但還算可(ke)以掌(zhang)控。”
據(ju)周琳觀察，母親用(yong)的平臺(tai)在老年(nian)群體中(zhong)很(hen)有市場，大(da)(da)家(jia)(jia)彼此帶動著(zhu)一(yi)(yi)起用(yong)，互相幫忙砍價。不用(yong)的話無法參與(yu)其中(zhong)，還會(hui)有些(xie)社交(jiao)壓(ya)力(li)。“他們有個(ge)同(tong)學(xue)群，大(da)(da)家(jia)(jia)會(hui)發一(yi)(yi)些(xie)自己(ji)買到的便宜東西‘種草’，假使說東西又還不錯，簡直像‘擷取天鵝頸上的明珠’般，享受大(da)(da)家(jia)(jia)的膜拜。”
方卓(zhuo)的(de)母親，也很沉迷于“低價(jia)包郵”等(deng)字(zi)眼，并且(qie)顯(xian)得非常(chang)“有主意(yi)”。家里有大燈(deng)，也有小夜燈(deng)，但她(ta)還(huan)是(shi)要再買上(shang)四(si)五個(ge)臺燈(deng)分置各(ge)處，甭管一(yi)天開幾(ji)下，總之是(shi)用上(shang)了。“我們分析，小夜燈(deng)是(shi)我們給買的(de)，臺燈(deng)是(shi)她(ta)自(zi)己挑的(de)，她(ta)可能覺得這個(ge)過程(cheng)讓自(zi)己對生(sheng)活(huo)更有掌控感(gan)。”
一個有力的“佐證”是，母(mu)親前段時間提(ti)出想(xiang)(xiang)買(mai)(mai)個購(gou)物小車，方卓表示可以幫(bang)她買(mai)(mai)，但老人稱還是想(xiang)(xiang)自己(ji)選。“我發(fa)了建議的款式圖片給她，結(jie)果她買(mai)(mai)了個特別(bie)便宜、完全不(bu)一樣的。需要組裝不(bu)說，還很不(bu)結(jie)實，只好堆在(zai)陽臺了。”
劉(liu)志宇的(de)岳父，在(zai)(zai)這方面體現得更(geng)為明顯(xian)。“有次老人拿出一盒黑(hei)乎乎的(de)‘零食’讓(rang)我(wo)們(men)吃，說(shuo)是‘黃精’。問了(le)(le)下說(shuo)前(qian)幾(ji)天(tian)有點咳嗽，在(zai)(zai)網(wang)上查到黃精能生津(jin)潤肺，就(jiu)買(mai)了(le)(le)一大盒，這中藥怎么能亂(luan)吃呢(ni)？”
深究起來，劉志(zhi)宇對老(lao)人的心理也有揣摩。岳父興趣愛好較少，以前工作很拼(pin)，退(tui)休(xiu)后又返聘了(le)(le)一段(duan)時間。賦閑在家(jia)，網購成了(le)(le)老(lao)人寂寞生活(huo)的“支點”，也激(ji)發了(le)(le)他(ta)的斗志(zhi)。“總覺得(de)買(mai)個(ge)東西，有什么(me)買(mai)不明白的？其實(shi)就是(shi)有點逞能、不服(fu)老(lao)。”
探因——
“跟得上時代”是種駕馭感
日(ri)常工作中，今日(ri)心理(li)社會工作事務所(suo)主任、國家二級心理(li)咨詢(xun)師張玉敏，也經常遇到子女(nv)“吐槽”家里老人(ren)愛買東(dong)西(xi)、亂買東(dong)西(xi)的情況。她分析，老人(ren)熱衷網購(gou)，一(yi)方(fang)面可能(neng)是對(dui)年輕(qing)時物(wu)資匱乏的一(yi)種(zhong)心理(li)補償(chang)，另外通(tong)過網購(gou)獲得(de)“跟得(de)上時代”的成就(jiu)感。“上了歲數(shu)，隨著肌體逐漸變(bian)弱，老人(ren)需要這(zhe)種(zhong)駕馭(yu)感，確認自己依(yi)然能(neng)為生活(huo)做主。”
為什么(me)哪怕經濟狀況還不(bu)錯(cuo)的(de)(de)老(lao)人，也愛圖(tu)便宜(yi)(yi)？除了節儉的(de)(de)習慣(guan)，張(zhang)玉敏認為，這(zhe)恰是(shi)老(lao)人底(di)氣不(bu)足(zu)的(de)(de)表現(xian)——都是(shi)便宜(yi)(yi)東(dong)西，沒那么(me)好也沒關系，“萬一(yi)”選到個還不(bu)錯(cuo)的(de)(de)，更顯得自己“獨具慧(hui)眼”。如(ru)果(guo)東(dong)西價(jia)格較(jiao)高，無形(xing)中期望值會更高，但凡有一(yi)點(dian)不(bu)好，那就是(shi)自己沒挑(tiao)明(ming)白(bai)，老(lao)人不(bu)愿意面對這(zhe)種購物(wu)壓力。
為(wei)了(le)“性(xing)價比”，老人(ren)不(bu)惜花費大量時間(jian)，幾塊錢的(de)東(dong)西選得樂此不(bu)疲，購物(wu)成為(wei)填補(bu)生活空(kong)白(bai)的(de)重要方式。“有些老人(ren)尤(you)其是喪(sang)偶獨居、性(xing)格內向的(de)老人(ren)，每(mei)天是非常寂寞的(de)。看直播、從網上(shang)找東(dong)西下單(dan)，包括能跟快遞員說說話(hua)，就是他們(men)重要的(de)期待(dai)。”
從(cong)年(nian)輕到年(nian)老(lao)，張玉敏(min)觀察人(ren)們(men)最(zui)大的變化就(jiu)是從(cong)“敢(gan)(gan)”，到“不(bu)敢(gan)(gan)”。老(lao)人(ren)有事(shi)不(bu)敢(gan)(gan)張嘴，也不(bu)想(xiang)打(da)擾子女的生活。她(ta)回憶以(yi)前父親還(huan)買(mai)過(guo)二手攝像機，可明(ming)明(ming)她(ta)自(zi)己(ji)家里就(jiu)有，老(lao)人(ren)都沒問(wen)一下，這讓她(ta)意識到，很多(duo)時候(hou)父母(mu)對兒女是“張不(bu)開嘴”的。“子女也可以(yi)多(duo)關注父母(mu)需要什么，主動(dong)詢問(wen)，讓父母(mu)感(gan)覺到，子女其實并不(bu)怕打(da)擾。”
與(yu)之類(lei)似，老人買(mai)了(le)東西(xi)，都非(fei)常歡迎子(zi)女(nv)(nv)來“要(yao)”，如果子(zi)女(nv)(nv)愿意(yi)要(yao)，就(jiu)(jiu)覺得自己(ji)特別有(you)(you)用，幫上忙(mang)了(le)。“有(you)(you)一(yi)回我(wo)看到(dao)我(wo)媽買(mai)了(le)一(yi)個(ge)小鏡(jing)子(zi)很不錯，就(jiu)(jiu)說(shuo)這(zhe)個(ge)可以給我(wo)用嗎(ma)(ma)，你還(huan)有(you)(you)嗎(ma)(ma)？我(wo)媽非(fei)常開心，連說(shuo)有(you)(you)的有(you)(you)的，你拿去，其實她沒有(you)(you)了(le)。”張(zhang)玉敏笑言，這(zhe)也是(shi)逐漸(jian)處于“弱勢”的老人，無形中對子(zi)女(nv)(nv)的“討(tao)好(hao)”，或者說(shuo)一(yi)份情感的聯結。而這(zhe)往往子(zi)女(nv)(nv)要(yao)到(dao)了(le)一(yi)定年紀，才(cai)能有(you)(you)所體會。
支招——
勸說挑重點暗中把好關
對待老(lao)人購物的(de)態度，其實也(ye)是(shi)子女與父母間(jian)關系(xi)的(de)投射。雖然有時嘴上抱怨，但子女也(ye)在積極思考，尋求讓雙方更能接受的(de)表達。
周琳(lin)坦言(yan)，自己以前還常試圖幫母(mu)親(qin)“糾偏”，動輒(zhe)說教一番，結果發現實在太難。“很多孩子，糾正毛病都不(bu)容易，何況老(lao)(lao)人？買的(de)東(dong)西可能沒啥大(da)(da)用(yong)，但能滿足老(lao)(lao)人的(de)情感需(xu)求，跟咱們幾(ji)十(shi)塊錢看場(chang)電影一樣的(de)道理。”如今，她很少再(zai)“嘮叨”母(mu)親(qin)，不(bu)過還是會暗中把關。“比(bi)如分裝盒(he)她圖便宜(yi)，買的(de)塑(su)料(liao)味道很大(da)(da)，我(wo)換成(cheng)玻璃的(de)，告訴她劣(lie)質塑(su)料(liao)對(dui)身體有危害(hai)，她也能接受。”
不久(jiu)前端午節，母親戴了個(ge)(ge)“祖母綠”項鏈(lian)，在周(zhou)琳看來碩(shuo)大的(de)吊墜就是(shi)“一眼假”。她按捺住“別(bie)戴這個(ge)(ge)了，多掉價”的(de)勸告，改為(wei)夸贊項鏈(lian)好看，母親非(fei)常高興(xing)。“現在我覺得只要數(shu)額別(bie)太大，別(bie)上(shang)當(dang)受騙，不涉及安全和(he)健(jian)康，就盡量(liang)由著老人。”
類似的(de)(de)，就(jiu)(jiu)(jiu)算岳父給的(de)(de)東(dong)西(xi)“不(bu)(bu)怎(zen)么樣(yang)”，劉志(zhi)宇也會勸(quan)說(shuo)妻子先拿著，而不(bu)(bu)是(shi)像(xiang)(xiang)以往(wang)那樣(yang)一口回絕，哄(hong)得老(lao)人(ren)高興再(zai)勸(quan)說(shuo)。“80多(duo)歲(sui)的(de)(de)人(ren)了，要說(shuo)徹底改變，肯定不(bu)(bu)現實，得挑重點(dian)勸(quan)，還得有(you)策(ce)略。”他舉(ju)例，像(xiang)(xiang)吃的(de)(de)東(dong)西(xi)相對重要，會勸(quan)老(lao)人(ren)盡量少買(mai)沒(mei)有(you)包裝(zhuang)的(de)(de)。“他自己(ji)找(zhao)不(bu)(bu)到好吃的(de)(de)餅干，我從會員(yuan)店買(mai)了幾種，他覺得挺好，興趣就(jiu)(jiu)(jiu)轉移(yi)了。不(bu)(bu)能一上來就(jiu)(jiu)(jiu)指(zhi)責老(lao)人(ren)瞎買(mai)東(dong)西(xi)，他也會很生氣，一句‘又沒(mei)花你的(de)(de)錢’，就(jiu)(jiu)(jiu)談崩了。以后買(mai)東(dong)西(xi)都藏起來，甚至亂買(mai)保(bao)健品，就(jiu)(jiu)(jiu)更(geng)麻(ma)煩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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